2002年12月，74岁的贵州老人张业广在上海一家著名医院接受了一次成功的手术：前后花费十多万元安装了一套
进口的心脏起搏器.可就在他做完手术三天后，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道出了一个令老张全家人震惊的秘密。
一个电话令人震惊
打电话的人自称是老张所用心脏起搏器代理公司—上海博溢医疗用品有限公司有着大专学历的仓库管理员、43岁的杭敏。
杭敏在电话里问张业广的妹妹：是不是你们家有个叫张业广的人这两天装·了一个心脏起搏器啊?主机是不是叫SD303？
电话这边老张的妹妹答：是的是的，钱还是我去付的。杭敏又问：起搏器上是不是有1个2188的电极?张妹答：对对对，医生
说这是特地订制的，上海没有，也是我付的钱。杭敏说：就是这个特殊的电极是过期的。——听此言，张妹大吃—惊。
杭敏在电话里所说的电极，是张业广老人安装的心脏起搏器上的一个重要配件。心脏起搏器由主机、脉冲发生器和电极
导管组成。通过手术，起搏器被植入人体内。主机通常被安在锁骨—千方，电极导管的一端与主机相连，传导主机发出的脉冲信
号，另—端安在心脏上，感知心脏的跳动情况。张业广使用的三腔心脏起博器比—般的起搏器多—了—根型号为2188的冠状窦
电极和5866接口，其主要功能是防止心脏房颤。而就是这套特殊的电极是过期的。
刚经过重大手术变故的张家也许刚松了一口气，可杭敏这个电话的内容，使他们松弛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杭敏是老张所用心脏起搏器代理公司主要负责进货登记和发货的仓库管理员。工作中，杭敏发现公司
经常把一些过了消毒有效期的心脏起搏器导管送到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消毒后再卖给医院。本来不
懂医疗器械专业知识的杭敏并没发现这样有什么不妥。直到2001年9月，杭敏接到了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份通知，才知道了问题
的严重性。
可怕的器械出手了
那个名为《客户公告》的通知上明文规定：不能拿过期的东西消毒后再使用。而且明确强调：有很多医疗器械重新灭菌后，
贴上标识，返销市场，这种做法是不利寸：医疗器械管理的，而且也给患者的健‘康造成了潜在威胁、：“潜在威胁”这四个
字打动厂杭敏，她看了此通知后，就把它直接传到香港她的老板那儿去—厂，告诉他以后不能把过期的东西再拿到上二海来
消毒。还给在外地的销售部门也传了一张，明确地告诉他们：这样类似的东西，以后上海疾病预防中心全部不消毒了。
以前发出的过期导管在杭敏的心里留下了难以驱除的自责和担忧，此后每次发货遇到过期导管，杭敏都努力劝说老板不要发货。
但作为一个仓库管理员，她的话并不能起什么作用，过期导管仍会被卖出去。
2002年的12月，一套过期的型号为2188的电极导管和5866的接口又在同样的情况下被卖给了医院。当时杭敏问经理：“这个
2188没有消过毒啊?”经理不吭声。杭敏说：“李经理啊，还缺个5866接口。”经理说：“兰先生会去北京调的。”
2002年的12月19日下午发货前，杭敏对香港老板说：“兰先生，这个是过期的，配件也是过期的。”兰先生说：“没办法，
没有货了，我好不容易才调来这个。”杭敏又问他：“发不发?”经理说：“发。”
杭敏此前发出的过期导管都是在2001年9月以前消过毒的库存货，这次是她第—次发出完全没有经过消毒的过期心脏起搏器导管：
她心里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忐忑不安患者的心脏有了反应
杭敏把这件货发出后，就默默地等待消息。
过了几天，约是25、26日，杭敏无意中听到经理打电话对对方说：“装掉了?谁做的手术，手术顺利
吗?”等等。她知道那副心脏起搏器已给病人装上了，心里非常慌乱：这起搏器没消过毒，危险太大了。她想
找到这病人跟他说一下，可找谁去打听呢?医生自己不认识，问销售员也不会告诉自己，惟—‘的希望是自
己去进行查找。
2002年12月27日，同事们都下班后，杭敏把电话打到了购买这套心脏起搏器的那家医院的重症监护病
房，通过护士知道了病人名叫张业广，并找到了张业广的护工，拿到了老张家的电话号码。
拿到电话号码后，杭敏停顿了5分钟，她知道这个电话—…旦打出去，自己必将面对巨大的压力。杭敏是个
很普通的人，而这个电话造成的后果却是难以想象的：—是心脏起搏器的代理商全国有很多；但干这—行的不没
有谁像她这样做的；二是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其实说起来，杭敏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责任—定要去做此事，
她只是—个仓库保管员，完全可以不管此事。但她总觉得这个没消毒的心脏起搏器，一直在硌着她的心，使她’
的良知受到严厉的拷问，她一定要把这事说出去，告诉安装它的病患者。
其实如果杭敏打个匿名电话给病患者把这事说明，可能也会达到目的，而且自己还能脱掉干系。即使公
司怀疑，她可以死不承认。但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她在电话里老老实实地告诉对方自己家的电话：“万一我手机没电，你们就打我家的电话。”
手术后，张业广的病情并没有出现好转。经院方检查，老人体内的心脏起搏器的一根电极导管脱落，
而这根导管恰好就是杭敏在电话中所说的那个过了消毒有效期的产品。
法庭明断是与非；：
2003年1月3日，上海市药监局接到张业广家人的举报，对博溢公司销售过期心脏起搏器导管的行
为展开调查。就在药监局进入博溢公司调查的第五天，杭敏被其以合同到期为由开除。此后各种各样的
压力也纷至沓来。
很多医生不明真相，都把矛头指向她，不仅如此，一些医院、公司及某些媒介和周围的环境，包括博溢
公司的员工也在外面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
有人骂杭敏是害群之马，但最后的事实为她说了话。
经专家会诊，2003年1月7日，过期心脏起搏器附件从张业广老人的体内被取出，老张体内的三腔心脏
起搏器无法再发挥其原有的功能。2003年9月，张业广把为他手术的医院和博溢公司告上法庭，杭敏作为证
人协助法院调查。2004年3月1日，张业广老人与医院达成庭外和解协议，获得13万元赔偿。目前，上海博
溢公司正在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处理。经过一年后，杭敏的生活回到了正常，她当初的行为得到了越来越多
的人们的支持。
(央视《讲述》供稿)
转自扬子晚报c11版社会写真
2004年4月28日 |
发表于 2004-5-1 20:3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