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她爹

西风瘦马

人物特写：“龙芯”三将
胡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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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岁的唐志敏(上图中)、33岁的胡伟武(左)、38岁的张志敏是其中的领军人物，3位年轻人通力合作，带领一支不断壮大的龙芯开发队伍日夜奋战。

　　我国自行设计的通用中央处理器CPU龙芯1号问世了，它凝聚着众多科技人员的心血。36岁的唐志敏(上图中)、33岁的胡伟武(左)、38岁的张志敏是其中的领军人物，3位年轻人通力合作，带领一支不断壮大的龙芯开发队伍日夜奋战。

　　唐志敏是计算所体系结构研究室主任。他领导龙芯设计的总体规划和实施。龙芯设计犹如战场布阵，首先要判断全局形势，寻找自身的生存空间。他在一开始面临的问题就是：做什么样的CPU才会有用户？做什么样的CPU技术壁垒比较低，知识产权障碍比较少？按照基本指令系统来划分，世界上的通用中央处理器可以说是“三分天下”：x86、RISC、VLIW(超长指令字)各占其一，其中RISC指令系统又有简单、中不溜、复杂之分。龙芯采用何种指令系统事关重大，因为选择不当或是盲目自创一套指令系统，龙芯就可能误入别人设好的知识产权陷阱，或者是根本没有用户。

　　唐志敏经过全盘考察，决定使用MIPS指令系统，这是一种中不溜的RISC。采用这种指令系统的好处是MIPS芯片的应用面比较广，服务器和嵌入式系统都可以用，这是MIPS的特点，现在小到打印机，大到路由器乃至美国正在研发的克雷X1超级计算机都采用MIPS的芯片，尤其是在服务器上使用自己设计的芯片可以确保信息安全，这是未来龙芯要占领的主要市场；采用MIPS的另一个好处是MIPS公司自己不生产芯片，不但不反对而且支持其他厂家设计、生产、销售与MIPS兼容的芯片，技术壁垒较低。经过深入讨论，唐志敏的计划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支持，龙芯项目进入正轨。

　　具体负责设计的研究员、博士生导师胡伟武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拼命三郎”。他声称龙芯做不成就“提头来见”，这正是中科院计算所所长李国杰所赏识的激情。在龙芯实验室的墙上，有两句口号，一句是“人生能有几回搏”，另一句是“求实、求实、求实、创新”。胡伟武带领着一批科研人员在这间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苦战，攻克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他幽默地说：“我在课题组中睡觉不算少，但也有一个星期没有正经睡觉的经历。”

　　研究员张志敏原来不是计算所的，他放弃了出国学习的机会，加入龙芯设计组，负责工程管理。胡伟武把张志敏称为“最佳搭档”，因为张志敏的工程经验丰富，与以理论见长的胡伟武正好互补。每周一，项目组召开例会，胡伟武通常是慷慨激昂地动员，张志敏却总是冷静地指出困难所在，适当地泼一下“冷水”。胡伟武的评论是：“真是一张一弛。”以至于有一次他不泼冷水了，大家都不习惯。

　　龙芯设计队伍中不乏国内一流的信息技术高手。这些高手完全能够胜任独当一面的工作，找一个收入高得多的工作并不是难事，但是大家心甘情愿地在龙芯设计组中加班加点。这是一个团结的集体，奋斗的集体。唐志敏告诉笔者：“我的管理是放羊，靠的是大家的自觉。”这种自觉性从何而来？因为这里不仅有李国杰的远见与信念，唐志敏的大局观与谦和，胡伟武的才华与激情，张志敏的经验与冷静，更有大家一致的目标：研制我们自己的CPU！

西风瘦马

有关胡伟武

“中国没有科学家，我不相信中科院能真正做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这是google论坛上一个人对于龙芯问题的回复，看的我不禁悲从心头起。100多年的积弱已经让某些人丧失自信力到如此程度，真的让人心寒！
我不想用钱学森、邓稼先来驳斥他，这句话根本不值一驳，但是这句话反映出来的一些人的看法却值得思考一下。从清末到现在，国人对西方科技的态度从恐惧到羡慕，再到盲目的崇拜，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了，如果再这样持续一百年，我们的人民可能就会像非洲人民(抱歉，我没有贬低非洲的意思)一样，甘心呆在自己的位置，仰望西方“先进”的技术。还是那句话，“我们的祖先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到了我们手里成了这个样子，是我们对不起祖先”！对于中华民族来说，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如果不大步赶上世界的步伐，我们就可能继续没落，成为四大文明古国中最后消失的一个……面对祖先留下来的家业，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不是要写胡伟武的传记，也不是要介绍这个人，想了解他找google就可以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胡的敬意。我早就听说过这个人，当年龙芯1号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他写的一篇文章，当时还有很多人怀疑龙芯能否继续走下去，更有人恬着脸说这玩意儿就是国外计算机系学生的一个大作业，当时我还真替龙芯nervous了一把，现在再回头看，说这种话的人真是白痴(今天的主题不是骂人，就不说他们了)。
之所以又突然想到了胡伟武，是因为做午饭的时候顺便看了会电视，“实话实说”，一个女版崔永元和胡伟武的对话，如果在几个月之前我看这个节目可能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但是就在这几 个个月间，发生了几件事，让我意识到龙芯、吉利这些字眼的意义：法兰克福车展的中国车、胡Core订的ICE、温总理订的空客、松花江的水污染、九江的地震、七台河的矿难…，这些看似无关的事件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经济格局？
高技术、高利润、人人喝着咖啡画着图纸赚着大钱的行业在西方国家，劳动密集、有限的利润空间、血汗工厂…在中国！说是全球分工，其实还是一种侵略。想到这些，我能不愤怒吗？胡伟武说他是愤青，愤怒的青年，为什么愤怒？为了我们泱泱大国却在很多领域受制于人愤怒，为我们5%而Intel>30%的利润愤怒，同时也在为我们摆脱这一局面，真正自立于世界而发奋！从这点讲，我佩服胡伟武！
刚才查了一下，发现胡是99年的百名博，又看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文章，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觉得他算得上两弹一星精神的继承者，—“又红又专，但首先是红”、“民族主义者”的情怀、“我的愿望就是我做的CPU超过洋鬼子，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早上超过洋鬼子，夕死可矣。”、“我相信中国会复兴，然后强盛1000年。”、他的小女儿说，“爸爸，要是你做CPU做不过美帝国主义，我长大后接着做。”……
这个时代，能坚持这样的信念，还能说什么？如果我是学那一行的，啥也不说，投奔老胡去！

西风瘦马

按：在2002年12月间，由于我国CPU目前还不能量产，龙芯作为我国研发的第一款国产通用CPU，与我国未来网络教育发展有什么联系。我与龙芯开发组胡伟武博士取得了联系，向他请教了一系列问题，现经胡伟武博士同意，将对话内容在论坛发布，供大家参考。

胡老师：您好！
需要知道：
1，龙芯能不能像INTEL一样用于个人电脑。
2，如果能，价格是多少。
千万只的话。
谢谢！祝好！

先生：你好！
龙芯是一款通用CPU，既然通用，理论上就可用于个人电脑。但现在龙芯运行的是LINUX操作系统(如红旗LINUX)，而不能运行Microsoft的那一套。因此关键是在软件开发。此外，目前的龙芯性能还不是很高，从性能上用于个人电脑还有些距离，我们希望明年推出的2号性能能够有大幅度提高。目前龙芯1号已经在低端的服务器以及NC系统中得到应用。
胡伟武

胡老师，您好！
教育上用的电脑并不需要什么高端的性能，只要能上网，能放VCD就可以满足99%的功能，如果不把话说满的话。
那么，简单的说，龙芯能不能相当于INTEL P166的功能， 把一台网络多媒体电脑带起来，高的我们教育并不是用的上的。就像我们的一位老师说的，教育在线网友卢军老师所说，“其实不必搞那么多复杂的多媒体课件吓人。让学生学会输入文字，进行网上讨论就是最好的“信息化”，唯有如此，才能使心灵激荡、思想飞扬、创造力被激活。人只有置身于这样的信息场中才能使信息增殖！”。一言概之，有什么多媒体课件，能比万物之灵的人更精彩。
所以，我想这是龙芯一号就可以作的到的，那么，如果量产1000万颗的话，多少钱，是否是像我在华岳看到的不到20元？
我希望能知道，而且数字要尽可能精确。
谢谢！祝好！
为龙芯二号祝福！

上次忘了告诉你价格了，现在的龙芯1号如果1000万棵的话，我想卖6-10美圆就有得赚了。我们正在把北桥也做进去，以后包括北桥的SOC价格也会在10美圆之内(1000万棵的话)。
我们所做的基于龙芯的NC性能相当不错，完全能够满足您说的要求。有时间欢迎您来看一看。
胡伟武

胡老师，您好！
写的文章是建议国家作国家教育平台。
1，如果用龙芯作服务器可以吗？
2，你们现在作的NC如果产一千万台，价格是多少？
请回复。也请多指教！ 谢谢！

您可以用GOOGLE建设网络教育论，就可以理解我的诚意了。
那是我两年前写的文章。
龙芯做网络服务器是完全可以的。但做教学上的服务器比较困难，因为要求服务器运行Windows系统才能教Windows那一套东西(如Word)，我们现在的模式是一个教室里一台服务器加几十台NC。
我们现在的NC生产一千万台，估计不包括显示器价格1000-2000之间。
胡伟武

胡老师，您好！
还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1，国家网络教育平台，第二代互连网的网络设备，NC，也就是如果我们搞一个完全在网络上教育体系所需要的设备，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不能自己国产。
2，不能国产的要多长时间能够国产化。
我的想法是东西不一定要多好，因为我们用的水平都还很低，国外也好不到哪里。但国家信息化，教育信息化是一个大趋势，我们必须现在要搞，哪怕简单一点，但要有，要逐渐积累。
我们教育人一边用，你们IT人一边改进。互相之间密切联系，互相促进。
谢谢！祝好！

先生，你好！
看了你写的纪念毛主席的文章，很好很好。毛主席是我最崇拜的三个人之一(另外两个是孔子和我的导师夏培肃院士)。我现在经常看毛泽东选集，从中学到做事情的方法。毛主席至少有两样东西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一是学习他的精神，那种不信邪的精神是几千年来中华文明赖以生生不息的基础，他的精神就是我们的祖先教导我们的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的精神。
二是学习他做事情的方法，尤其是在复杂环境下面对巨大挑战时透彻分析形势并据此制定战略思想和战役方法。
我们现在在处理器研制方面所处的处境也和毛主席在井岗山时差不多，因此很需要学习他的精神和他的方法。我们力量还很弱，并遭受西方大公司的“围剿”，因此很容易产生畏惧心理，觉得没有前途；当我们取得一点成绩，一两个战役的胜利后(如龙芯1号的研制成功)，又有人觉得我们很厉害，恨不得明天就天下第一。这些问题，毛主席在井冈山遇到了，我们现在也遇到了。因此，我们很需要学习他的方法，及战略的持久性和战役的速决性相结合，战略的以少胜多和战役的以多胜少相结合，战略的被包围和战役的反包围相结合。只有一点是永远不变的，就是我们相信我们最终肯定会胜利。
我的办公室墙上贴着两幅毛主席的像，其中一幅上写着“永远忠于毛主席”。昨天本来准备去天安门去瞻仰他老人家的，由于龙芯2号正在攻关阶段因此就没去。你文章中的观点我很认同，算是找到了知音。希望以后能保持联系。
关于你问的问题，我认为目前基于NC的教育平台，除了服务器外的硬件，我们基本都能国产化了。至于服务器和服务器端的软件，关键是看我们的教育平台要教什么。如果要教微软的那一套东西，恐怕国产化时间很长，据我所现在我们国家还没有与Intel兼容的处理器研制计划，微软也不准备把它的系统移植到其它处理器上去。他们已经形成了Wintel的垄断。
如果我们的教育系统不教微软的那一套东西，或者我们能够开发出基于LINUX的教育软件以及办公软件，那么，教育系统的全部国产化就指日可待，信息产业的全部或大部国产化也指日可待。
胡伟武

“如果我们的教育系统不教微软的那一套东西，或者我们能够开发出基于LINUX的教育软件以及办公软件，那么，教育系统的全部国产化就指日可待，信息产业的全部或大部国产化也指日可待。”
胡伟武博士的这句话给我极大的震撼，您的看法呢？

西风瘦马

胡伟武，1968年生，中科院计算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我国自行研制的龙芯CPU研制组组长，2003年获全国“五四”青年奖章。
本文的内容为胡伟武在中科院研究生院“高性能计算机系统”课最后一次课的演讲，笔者从录音中整理出其中一部分，形成以下原文。
愤青，一个个性鲜明，富有激情的群体，一个疾恶如仇、情感丰富的一个群体，他们具有很高的民族主义，虽然这个群体的素质参差不齐，但是当我们思考愤青的出路时，思考愤青究竟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这篇演讲也许能告诉我们什么。
以下是演讲原文：

在复习重点之前我有一个讲座，关于道德修养，关于如何做学问，我们课题组进来的人都要经过这个讲座。  
我讲三个方面的事情，做人、做事、做学问。
首先做人，我的导师夏培肃院士，经常对我教育这样一个理念，“我们做学问的人啊，做人做到什么境界，做学问才能做到什么境界”。她已经是80多岁的院士，我的博士论文得了中科院院长特别奖学金，还得了全国百篇优秀博士论文，每三年才评一百篇，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大程度上秉承了夏老师从做人做事到做学问的传统。
另外一个，做事情，我觉得我们课题组的人很优秀，我招学生的理念是，他们高考的时候很优秀，在县里面、省里面都是第一名，前几名，都很聪明，但是有些事情，交给这个同学我很放心，他比我自己做得还好，另外一个同学，也很聪明，可是却不放心，为什么？素质问题。
另外就是做学问，做人做好了，做事情做好了，水到渠成，学问自然就会好。那么，什么叫学问？学问嘛，学，我们学的知识是不是学问？比如，图书馆，把北图的书都背下来，放脑袋里装起来，那么这个人学问好不好？或者有的人文章写得好，学问好不好？不见得。我们看论语里面孔子与他弟子的对话，孔子说：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问。这些事情(笔者注：指这句话里的孝、悌、信、仁等)都干完之后，还有余力，再去认字，所以在孔子眼里，学问并不是认字、不是文学。
他的弟子子夏：“贤贤易色”；第一贤是动词，表示尊敬、恭敬，第二个贤是名词，表示有才德的人。就是看到比自己贤能的人心里充满了恭敬。然后“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就是这样的人(笔者注：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啊，就算没有进过一天学堂，不认识字的人，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我也一定说他们是有学问的，所以这就是学问的基础。
而佛教的《百喻经》三重楼喻里，说有一个财主，见到他的邻居盖房子，三层楼盖得很漂亮。他也要盖这样的三层楼的房子，见工匠做地基，他说它不要地基，要直接盖第三层楼，因为第三层最高最漂亮，我们都觉得这个财主很可笑。可是我们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做这个财主，老是想着第三层楼，一进来就问我，老师，我的博士论文做什么啊，恨不得明天就能毕业。  
这是一个收敛的过程，以前我在我的一篇文章里有个比喻，这就好比我们要把一堆沙子堆到一米那个高度，我们不可能把它堆成一根，像一个竹竿一样直直的，堆这样一米，沙子这样是堆不起来的，我们只能堆成这样(一个圆锥形的手势)，所以它是一个不断收敛的过程，我们要在广泛的范围内做事情、读文章，慢慢地来，所以说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你没有这个过程，就完不成。所谓这个三重楼，做人做事做学问三重楼，我们要得到最好的做学问的境界，必须把这做人做事做好。

西风瘦马

什么是做人呢，《大学》里面有。我们在所(指中科院计算所)里讲，古代知识分子崇高理想就是“修”“齐”“治”“平”，修身， 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里面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我觉得这几句话就是我们做学问的人的总纲。就像心经是佛学的总纲一样。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定、静、安、虑、得，都是我们做学问的不同的境界。
关键是下面这个，“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第一个明是动词，彰显，明德，指美好的品德。“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 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最后落在格物，什么叫格物，格物就是我们对自然界，对客观规律的认识，我们对这些最基本的认识就一点点提高我们的修养。反过来说就是，“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我们中国知识分子有一个美好的品德，就是以天下为己任，上回五四青年节的时候，当时我们讨论，我们学五四学什么，德先生，赛先生我们当然要学，但是最根本的，青年学生，青年知识分子应该以天下为己任，以国家兴旺为己任，这是我们最应该学的。当然这些东西都要以修身为本。
那么怎么修身呢？心正而后修身，我觉得我们做学问的人应该有哪些心呢，我觉得四个心，第一“责任心”，就是以天下为者，第二是“自信心”，第三是 “包容心”，第四是“进取心”。

西风瘦马

其中第一个责任心，首先是国家的责任，这个国家就是“我”的责任，台湾有个忠信学校的校长，他有一篇演讲，非常有名，可能大家网上看到过。他说“匹夫有责，就是匹夫无责”，你也有责任，我也有责任，其他人不好好干，所以我也不好好干。我们要正确认识这个，应该是“国家兴旺，我的责任”，这是我们中国知识分子最美好的传统，就是以天下为己任。这是个什么态度呢，就是把责任拉进来，而不是推出去的态度。所以我以前说，我们国家信息产业没做好，利润空间很薄，很低，谁的责任？我的责任，我们在座的每一位的责任！我们大使馆被人炸了，谁的责任？我的责任！我们的飞机被人撞了还不能太张扬，还是我的责任。每个知识分子都要有这样的心态。
我这里有两个心得，其一就是国家就是我们每个人的一个家，这个心得来自于我做龙芯CPU前，那时经常去开会，在印度开会一天56美元补助。我的体会是什么呢，56美元在印度过得很舒服，所有的消费都很便宜，什么都很便宜，一个美元换很多卢比，而84美元一天在美国开会，却过得很辛苦，它的旅馆很贵，我们都住不起，包括很多院士啊、博导啊，我们都只能在去住INN，找一些小旅馆，打车也一样，什么概念呢，感觉一个美元当一个人民币使，跟在北京打车一样。我就想啊，很憋气，很难受。但是我们国家领导人出去，到印度到美国他们都一样，一样的INTERFACE，下飞机，红地毯，乐队，国歌，再穷的国家，领导人走到哪都是一样的。但真正深刻体会到这个国家穷和富的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老百姓，而不是领导人，我们国家要富强，不能完全寄于他们，我们要自己来做，我们是高级知识分子。一踏出国门，这个国家就是你的家。我们整个国民的收入富，我们就很舒服。这些年，有些报道，东南亚国家，人民币比美元还坚挺，都要人民币，不要美元，因为我们富了。另外一个呢，就是五千年的中国和五十年的中国的关系。我们现在的政府也好，党也好，的确存在一些问题，大家也意见很大。我的一个观点呢，你对政府有意见，你可以提，你可以反对它，就像当时孙中山、毛泽东、周恩来，但是政府和国家是两回事。以前有个亲戚给我打电话，问我做什么，我说做龙芯，然后对它说做龙芯对国家的重大的意义，做得怎么样了，很自豪。他也看到很多问题，说了一句，国将不国了，你还做什么？从祖先到我这里五千年了，传到我这里，就不国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笑声)所以我们要搞清楚关系，我们可以对政府有意见，但千万不要对国家有意见。四大文明古国里面，我们是唯一一个把远古文明传到现在，我们还在继承和发扬广大，所以中华民族的智慧实在是大智慧，原不是什么蛮夷的智慧可以比的。(掌声)
另一个，责任心对我们科研人员最重要。一个就是把国家和民族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把自己的命运同国家民族的命运紧紧联在一起。在中科院也好，在一些高校也好，长期地坚持下去！这是我的体会。我们说现在科研很浮躁，学术腐败，主要是好多人都这样做，这些比起我们的前辈，两弹一星的那些前辈，像邓稼先他们，我们真的是差远了。我自己管理一个七八十个人团队，在中科院也算大，经费也很多。有些学生，有些同事，总和我争，比我还急，他就把这个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而另一些人，交给他的事情，他不给你做好，或者仅是做交给他的事情，就认为完成任务了，责任心不一样，干同一件事情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另外忧患意识，是责任心的重要因素。什么样的忧患意识呢，就是“慢进则退”的忧患意识。我们以前说，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我们现代社会里面，实际上上是慢进则退，我们哪怕进得慢了，就会倒退。我这里有一句话，“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机的时刻”，确实是这样。我们国歌这样唱，当时定国歌的时候，我觉得毛主席真的很伟大，有人说解放了，国歌没有必要这样唱，但是现在还有意义，现在是我们民族复兴的关键时刻，我们党的十六大做出的决议，要建设小康社会，我们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喂包这13亿人是没问题的，解决温饱问题是没问题的，但是要建设小康社会，要发展，比如说我们要像美国那样，每个家庭都要有汽车，上回我们李所长(计算所李国杰所长)算了一笔帐，如果中国人的汽车拥有率和美国一样，四五个地球的石油都不够，一滴也不能给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样发展，光说是农业问题？还有资源、能源、环境等问题，这些都是我们国家面临的大问题。
现在我们已经开始感觉到，列强已经开始对我们进行围捕，我们是不是要接受西方这种价值观的发展呢？他就很好呢？就像很多的民主精英一样，是不是按照他们的发展就行了呢？前苏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很快就沦为国际大乞丐。我们历史也有很多的例子，太平天国信仰基督，他们的价值观跟西方最相符了，但列强照样要来围剿你？为什么？关键是利益问题，能源冲突问题，利益冲突问题。他巴不得你中国分成七八块，成为他的附庸，他们认为世界有20％的人就行了，其他人就给他们提供廉价的能源、资源、劳动力。这个策略到目前为止很成功，美国的这个策略，到处打仗，基本上全世界，非洲也好，亚洲也好，都给他提供廉价的能源、资源、劳动力，他们过得很舒服，你到超市去看，在美国卖的东西比中国还便宜。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中国，我们不听他们，我们自己要发展，我们提倡要和平崛起，我们提倡要建设小康社会。
不得不提的就是我们的石油，我们国家现在的石油是每年消耗3亿吨，改革开放以前我们石油是出口的，我们从我们自己地下刨出来的石油是1.7亿 吨，1.3亿吨得进口，40％，明年我们的石油会大幅度增长，到2010年，我们的石油的消耗 将达到6亿吨，可是我们自己刨出来的还是1.7亿吨(笑)，其他的哪来？其他的就要从别的地方来。美国人很明确得感觉到这一点，我们要建设小康社会，就要争夺资源，我们得到了资源，他们就要少。
就像我们过日子一样，你也是一个大家庭，你隔壁也是一个大家庭，他武功比你高，兄弟比你多，你打架打不过他，他老欺负你，你怎么办？你回头跟你妈说：妈，我到他们家当儿子。你会这么干吗？所以我们自己一定要建设好我们自己的国家才是正道。
我们信息产业是高科技产业，而中国信息产业面临很大的忧患，现在已经到了这个问题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我们国家现在在制定中长期规划，里面有重要一条，就是到2020年，我们还要翻两番，我们已经完成第一翻两番，我们还要翻两番，但是，这个翻两番里面有个很严格的限制条件，就是我们对能源、资源、环境的消耗最多只能翻一翻，我们没那么多，就是到外面要也没那么多，怎么办？就是用信息化带动工业化，用信息流来代替人流和物流，来降低对整个能源、资源的消耗，这是国家的政策、策略，那么按照我们目前的这种发展方式，能做到信息化吗？我们现在有五千万人可以享受到信息化带来的好处，这五千万人包括在座的所有人，但是我们是十三亿人，如果按照目前的方式做信息化，顶多有一两亿人可以享受到信息化带来的好处，那剩下怎么办？这零头还不到呢？我们必须改变信息化方式，我们必须大幅度降低信息化成本，这个任务落在谁的头上？落在我们的头上，就到2020 年，时间已经订得很明确了。我们CPU，也是这样。但是现在，我们和国际化水平已经大大拉近了，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已经大大拉开了。我们龙芯二号已经比龙芯一号快10倍，能达到高水平P3的水平，明年会达到2个G的P4。
所以忧患意识是我们责任心最重要的因素，责任心是我们科研人员很重要的素质。如果你对自己的事情不负责任，你导师肯定不喜欢你。

西风瘦马

自信心，首先还是对国家，对民族的自信。四大文明古国里面，我们是唯一一个把远古文化带到现代的国家。我的体会很深刻，我去了很多地方，比如印度，他们现在的文化已经不是以前的文化，他们是非常崇洋的民族，一个笔记本的小包，好多人抢着帮你拿，要小费，他们是没出息的人，他们被殖民了很多年，他一看外国人就觉得比他高。当时我去希腊开会，他饭做得很好，文明古国有个特点，就是饭做得好吃。希腊被国外统治了四百年，现在文化彻底没了，现在伊拉克人已经不在是以前的伊拉克人，现在的埃及人不再是造金字塔时的埃及人的后代。
我们中国是大智慧，智慧到什么地方呢？首先是一个是文化。我们这个民族很奇怪，我们不是以血统为特征，我们以文化。如果以血统为特征，南方人和北方人就不是一个民族，北方人块头很大，南方人块头比较小，为什么能够把这个文化延续下来？我们从来就是以文化为民族的特征，从远古的黄帝、炎帝，到清朝，但是中华民族绝对不只是汉族，包括少数民族在内的整个大民族，因为是以文化作为一个民族的表征，不是很强调血统。
我们现在说美国很强大，他的经济总量占世界的四分之一，而我们宋朝的时候，经济总量占世界的三分之一！如果我们把后面四千年比成四级的接力跑，你去赌谁会赢。第一棒， 第二棒，第三棒、第四棒的时候，我们都赢，第五棒，只是在最后冲刺的时候，他们领先了。这时候，也就是在第六棒开始的时候问你，第六棒结束时谁会赢。我们肯定会赢！我经常对我的同学说，我很多同学在国外，包括大学同学，我说你们千万不要让你们的孩子入美国籍，你们现在受美国人欺负，等你孩子长大了，还得受中国人欺负。(掌声)
所以我们不要忘记，千万要有信心，我们的大智慧是别人没有的。如果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我们共产党在井冈山早被国民党干掉了，历史就是弱者不断战胜强者的过程。现在一样，INTEL和微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最强大的敌人，一个是硬件，一个是软件，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为所欲为，他们现在就是为所欲为。
但是最聪明的事情，他在为所欲为的时候还有所节制。你看西方的文化，希特勒也好，恺撒大帝也好，在他们最强大的时候，总是要把整个地球征服下来。只有我们中国人，在我们最强大的时候，不会把别人斩尽杀绝，我们一般对我们征服的民族比对我们自己还好，这就是大智慧，文化的延续就是因为这样的大智慧。
做芯片也是一样，我们一定要有信心，我们要有做起来给他看的气势，我们总体上不如他，我总是举毛主席的例子，总体上蒋介石10万军，毛泽东三四万军，他就把这个三四万军集中起来，把一个七千人的旅全部歼灭，所以在全局的劣势中我们有局部的优势，我们在被包围中可以反包围，我们在被围困中还可以围困别人，我们在某些局部上比他们强。  
比如大家知道摩尔定律，给大家上过课，性能1.5年翻一番，现在所有人都在讲摩尔定律，INTEL必须走这样的策略，就是说在其他维持不变的情况下，把性能翻一番，然后不断误导用户，你要用高性能的，其实你用不着。因为他必须维持几百美元这样的价格，他才立得足脚，他才能养活它那 么昂贵的生产线，他才能养活他几千人的工程师队伍。但我们想，摩尔定律也有另外一个含义，在相同的性能下，1.5年可以把价格降低一倍，这一点我体会很深，我们圆片的开工费，两年前30万美元，现在只有14万美元。我可以利用这个观念，或者可以取中间这些点，我们没有必要跟着别人跑，性能提高提高提高，我们可以低一点，只要我们用户接受这些观点。所以我们不要怕，利用正确的战略、战术方针，把事情干好。所以我们自己对我们自己从事的事业一定要有信心。
这句话(幻灯片上“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当时汉朝陈汤递给汉帝的上疏，随同上疏一同递向长安的是北匈奴郅支单于的首级，这句话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就像现在美国，拉登跑到阿富汗，也要把你抓出来，我们那时候就是干到阿富汗，把他逮住了。现在美国人还没有把拉登逮出来呢。所以我们要有信心，动不动人家西方人怎么怎么样？
我们产业化怎么去做，现代化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就是大家都有汽车，我们也跟着要汽车，这是不对的。我们是用户，我们是市场，我们自己要决定，我们应该对别人说“汽车不好，我们中国人决定——要火车”。美国人，啊，赶快跑回去研究，我给你造火车，我给你提供火车产品。我们自己要想清楚，不要跟着别人跑，这是不对的，我们自己一定要有信心。
上回在电视上看到金庸，他在浙大文学院的教授和院长给搞掉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他，他接受采访，别人问他，你认为中国十年以后是什么样的？他说，我不清楚十年以后中国是什么样，但三十年后，我相信中国是这个。(举起大拇指)我也是这样相信的，绝对中国是这个。你看中国的发展速度，你看中国现在在国际上的影响。我一个同学，从美国回来，他认识一个华语学校的校长，他说从这个学校的学习情况就能看出中国的发展，以前来学汉语的，一般都是有汉语背景的家族，或者是洋鬼子收养了一个中国的小孩。而现在不是，现在学汉语的人非常多，都是做生意的人。前几天看到参考消息一个消息，就是突然间全世界都在学汉语。
这里我扯远一点，汉语这个语言啊，真的很优秀(掌声)，你看这个英文啊。汉语的一个特点是(录音不清，该处省略若干)；另一个就是汉语是收敛的，现在我们科学这么发达，这么多新名词，我们从来没有再造一个方块字，就比如立体几何里，我们很容易说“四面体”“六面体”，很方便，一组合就行了。而英语不是，他是发散的，它得不停造新词，即使美国大学本科毕业的人，搞出立体几何十个名词，他都说不上来，只有专业人是才能说出这样词来。你不信，你以后去美国找个大学生问问，你说“六面体”“锥体”“菱形”，他肯定说不上来，倒是我们中国语系里面很清楚。联合国表达一个协议，所有的语言中，不用看，最薄那一本就是汉语。但我们学英语，并不是要出去刷盘子，干那种丢祖宗八辈子脸的事，而是要学习人家先进的东西，把我们祖国建设好，让全世界都要说汉语，让我们的孩子的孩子永远不再受那种学英语之苦，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掌声)我的大学同学在硅谷的比在北京还多，我对他们也很了解，真的是不要去干那种丢祖宗脸的事情，学好英语是为了建好国家，以后让我们孙子辈的永远不要再学英语，全世界都讲汉语。

西风瘦马

第一责任心，第二个自信心，第三个就是包容心，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此处大概100字左右录音不清楚)论语里开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们做学问的人，以前古代知识分子做学问，像孔子，是先师，是圣人，当然我们达不到。“学而优则师”，现在是学而优则当院士，这是学习态度的问题，学而忧师嘛，我们要互相当老师。我念博士之前，成绩一直比较优秀，老在本科当班长，研究生会当主席，那时候人家都说“教授穷，博士傻”，我说我不傻啊，后来毕业，回家过春节，人家问我一个月多少钱，人家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博士白念了。他说哪个哪个村，谁的孩子在美国，车也买了，生活如何。我那时的条件非常好，我获了中科院院长特别奖，其中一个奖项，就是公费公派出国，学校由自己挑，这就意味着我有两份钱，对方也给一份，对方的条件也很优厚，不是去做访问学者，而是叫我过去带一个TEAM，因为那时我老开会，认识了很多人。那时你不去，人家都说傻，刚开始我还争辩，出国怎么怎么不好。后来我不说了，说不清楚，傻就傻。第二句就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比如说你以后成家立业，有两室一厅一个家，一个朋友从美国回来，在你家住两个月，你很高兴吗？很高兴？不到一个礼拜，你老婆就和你吵起来了。孔子是圣人。当有一个朋友理解你时，很谈得来，我们就滔滔不绝和他谈，这就很高兴，这就是快乐。都说你傻，很多人都不理解你，终于有一个人理解你，你就跟他谈，而这样的人越来越不多。人不知，关键是你还要做到不愠，这是很高的境界，很高的高度。
我们在中科院工作，基本上钱够花就行了，有人说你以后可以留名，但这个名绝对不是好事，我现在已经有些体会，我不算太有名的人，一天到晚应酬很多很多事情，烦死了，能让我安静下来带几个学生做学问，这真是太快乐的事情。吃亏就是占便宜(幻灯片上显示)，我这个人有体会，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天意，你吃过很多亏，你受过很多磨难，以后必成大器。你们也一样，但是现在很多同学不愿吃苦，比我还懒。

西风瘦马

第四就是“进取心”，我很有责任心，很有自信心，很有包容心，这还不够，你要有进取心，只有一个激动人心的目标才能让你不断进取，比如我们明年要做到P4的水平。当年五十年代的时候波音是很小的小公司，麦道是个大公司，但就是因为一件事情，它的喷气式飞机，抗美援朝时，就像喷气式F86飞机，当时麦道的喷气式把民用全吃了，而现在波音已经把麦道吞并了。当时波音做707计划，投入巨资，如果做不出来，肯定倒了！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一个记者与波音的总裁聊天，问他如果你这个项目做不成怎么办？他很幽默地回答，他说我们还是谈点愉快的事情吧，比如说发生核战争之类。在他心目中，他这个项目对他来说还不如发生核战争！！非常激动人心的目标。
另外，激动人心的目标很简单，没必要那么复杂，我特别反对我们现在申请一个几千万的项目写那么厚一本申请书，什么都说，为什么要做，怎么做，做什么，有时写这么厚还只能拿几万块钱。你看美国肯尼迪：“我们要致力于在未来十年内达成送人类登上月球，并且安全返回地球的目标。”很清楚，一句话把什么都讲清楚了，没必要那么多。时间，未来十年，送人类，到哪，到月球。谁去？人。而且要返回，返回哪？地球！(笑声)。很简单，你说要什么火箭，什么燃料，不清楚。还有就是汽车大众化，那时汽车很昂贵，一般人坐不起，福特就做到汽车大众化，他说“要美国每个家庭都要有汽车”，很简单。
我们经常说理想主义，很多人把务实和理想对立起来，不是的。务实和理想就像我们太极图一样，高度的统一，有胆大包天的追求，同时，关键是你要善于分裂目标，从小事情做起，一点一点去抠，这个事情就取决你对整体的把握，取决你理想认识和感性认识高度的统一，取决于至知在格物，物已经让你格得很清楚了，绝对是统一的(指务实和理想)。好多事情我们都要站在足够的高度去把握，我们做龙芯也一样，把性能做出来，我知道怎么做，我知道怎么从哪些从小事情做起把它做起来，定要掌握这个本领，并不是夸夸其谈的。你们的目标是什么？你们现在的目标很清楚，就是下回考试考100分，但是你的人身目标是什么？我们都读到研究生了，我们该考虑考虑这辈子该做些什么了。一辈子干好一件事情就行了!  

好，刚才是我们的做人，(讲)做人我花的时间最多，因为我觉得这个最重要，这是房子里面的第一层，这个盖好了，其它就好盖了。

西风瘦马

刘志峰、许畅

刘志峰：感谢您接受中国科大校友基金会《校友风采》栏目的采访。......龙芯一号的投片是在台湾做得吗？它的情治部门不管么？

胡伟武：现在台积电、台联电的厂子都移到大陆来了。现在芯片设计关键是设计，生产已经不是大问题。

刘志峰：以后主频都提上去之后呢？它还会给我们投片么？

胡伟武：我相信国内一两年国内的生产线都会起来，像现在中芯国际，点13和点18投片都成功了，只是现在有些性能不是很稳定，我们暂时在外面投。

许畅：这个东西过两年我们肯定也有，我们的集成电路设计和工艺可以跟上去，我们的CPU设计可以跟上去？

胡伟武：对，十五期间执行完之后，我们肯定很厉害，不仅仅是跟上去，现在整个已经动起来了，中国人这么聪明。肯定进步非常快。

刘志峰：龙芯一号是通用的，但唐志敏老师昨天提到，龙芯不是针对Window的。一个原因是专利的问题会纠缠不清，另外这个市场我们可以做的不多。但是一旦发生战争，军用部门可以用龙芯，只要这样保险。但是非常多的一般用户不能用习惯了的Windows用龙芯的Linux这必然给国民经济、生活带来非常大的麻烦，你怎样看？

胡伟武：这是两个问题。针对家庭电脑的应用，整个CPU里头，Intel只占1%，有大量的其他应用，比如核心路由器、服务器，量非常大。目前如果我们想跟别人在家用电脑里竞争，只会砸我们自己的牌子。我们现在确实不愿意跟别人在家用电脑里头跟人争，我们更愿意提供解决方案，比如一个办公系统、电子政务平台。linux如果office可以做好，大量的应用就可以解决的。现在基于龙芯的应用好多已经在做，我们决心很大，已经有定单，已经决定量产，肯定能卖出去。

许畅：无锡做了一个永中office。

胡伟武：那个还可以，但是用Java写的，性能不够好。听说WPS正在往Linux移。这事情政府部门要动起来，下面会纷纷效仿的。比如政府要我们交文件给他，文件格式是由他们指定的，他叫我们交WPS的文件，肯定全部换过去了。一定要政府扶持。我们国家很穷，网络计算机，普及给西部用，非常多。西部很多人没有用过计算机，有一个好处，给他第一台计算机是什么样子的，就认为那是计算机。所以我们所里的策略不是挖现有的市场，而是开拓新的市场。新的市场，据微软的估计，比现有的大一个数量级。Intel肯定对我们很感冒的，有个曾在Intel工作的华人给我打电话，Intel对我们国家，芯片技术控制得多么严格。他是海外华人，普通话不标准，可是他非常高兴。
Intel跟科技部一个司长说，我们说我们每年的投入是五十亿美元，今年是八十亿美元，你们没有必要做，做不过我们。我觉得一定要我们自己做。
Intel现在有两个包袱，一是兼容，二十年前我们写的程序，它现在还要能跑。结构大量浪费在兼容上。二是主频，主频是一个包袱。主频跟性能，在某种程度上，不成正比。
我相信如果奔2的结构做到2G，肯定要比奔4快，肯定很好。奔4 29级流水线，奔2十多拍就做完了，这有什么问题呢？功耗肯定大，效率就低。时钟的延迟，也许一拍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在干活，overhead(开销)很大，剩下的在传送东西。它现在已经把主频吵得这么高了，这是一个负担。它完全有能力作出一个主频1.5G，性能比3G的还好。但他们是唯主频论，老百姓已经不卖帐了，所以别人指责他们误导消费者。电的速度永远不可能超过光的速度。
我的愿望就是超过Intel，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早上超过洋鬼子，夕死可矣。
不是说卖得比Intel好，我要跑得比他们快，超过Alpha比较难，超过Intel有希望。我们要专注于结构的突破，超过Intel。
很多关键的东西我们一定要有，我知道很多事情觉得很憋气！中央气象台买了一台Cray Y MP，人家去掉了一些核心部件，还要定期来查我们，不能用于军用，日本人卖给我们网络中心一台计算机，画了一个圈，中国人不许进那个圈子里，超级用户还在日本人手里，开一个帐号要经过日本人批准，这是我们自己买的！有的官员说起来这些事，掉眼泪。所以我们一定自己做出来(自己的CPU)，我就要摆在他边上，我跑得比你快，我就是用来研制核武器的，你怎么的！这些事情太多了，说起来很难受，我们泱泱大国，这种事情搞不定！美国人很坏，做不出来，不卖给我们；做出来了，他们倾销，不让我们发展起来。当然他们只有这么做，但是我们要争气。不管怎么说，我们是“有了”。李所长昨天说的我很同意：对于我们计算所来说，是一小步，但是对于我们信息产业来说是一大步！不要以为美国人不在乎。北京市政府采购，微软就是不降价，我们当然用自己的东西了。事后基辛格他们都找来了。

西风瘦马

许畅：提到主频，有人估计主频不会超过3G。

胡伟武：这个估计有问题，但差不多了。奔4 29级流水，有两级什么事情也没有干，就是在线上把数据往前传。我现在认为主频是它的包袱，他不会自己打自己嘴巴。我希望我们五百兆的时候就可以达到他们两个G的性能。

许畅：请问龙芯的具体技术数据？

胡伟武：最高主频266兆，成品率80％左右，这很高了。

许畅：80％什么意思呢？

张福新：出来100个片子，80个是好的。[注：张福新是科大9500校友，龙芯项目核心研发人员之一]

许畅：主频是相当于Intel的266还是你们能跑到266？

胡伟武：能跑到266。

许畅：那么性能相当于英特尔的多少？

胡伟武：相当于奔腾。好多地方已经够用了，比如现在科大的网关就是龙芯。当然我希望尽快把龙芯二做出来，那样大量的应用都可以用了。那样就可以面向服务器了。国家安全这些东西一定要用国产的。以后龙芯当中高档的服务器没有问题。龙芯二不是一个芯片，而是一个系列，主频、性能、功能不断提高，把二级cache做进去，多线程做进去。成熟之后再做龙芯三(片内多处理器)。龙芯二由我负责，龙芯三交给他们年轻人。

刘志峰：昨天代表科大发言的是？

胡伟武：科大计算机系主任黄刘生教授。科大帮了我们非常大的忙。龙芯到了科大不到一个小时，就当网关就用上了，张焕杰动起来了。所以我说科大藏龙卧虎，要用起来。我们送出去的第一台机器，就送到了科大。[注：张焕杰是科大9211校友，现为科大网络中心博士]

许畅：用了20多天，没有死机？

胡伟武：对。我们非常感谢科大。

刘志峰：CPU研究方面，听说国防科技大学在搞反向设计。

胡伟武：他们386已经没有问题了，不知道486怎么样的。反向设计也很重要。

许畅：龙芯一号和龙芯二号有那些差别？

胡伟武：首先龙芯二号是四发射的，龙芯二的结构和目前最先进的处理器例如Alpha，都不会差，是一步到位的设计。我们自己的仿真结果，相同的主频，龙芯二比龙芯一快五、六倍。当然我们实现上，因为我们物理实现手段有限，这有一个过程，希望这个结构保持稳定。慢慢过渡到龙芯三去，龙芯三是片内多处理器，一个片子里头四个龙芯二，我们做主频做不过人家，所以我们要在体系结构上要有突破，还不能只是改进。我的导师(注：胡伟武导师为夏培肃院士)跟我说，你不能靠改进，改进老只是跟着别人后头，要靠突破。龙芯二指令集并行和数据级并行做得很不错，龙芯二同时有七十多条指令在里头跑，这是很aggressive的一个设计，比如我们学课程，五级流水，就是五条指令，我们这里有七十多条。这很麻烦的。光龙芯二的一个访存部件，就比龙芯一还复杂。回去可以关起门来作设计，现在在北京，干扰也很大，媒体对我们有些报道，媒体我们不能得罪他，但是在科技界被他捧杀的人有的是。不用说别的，我们自己希望低调一点。

许畅：龙芯的降生，计算所得到了新闻界很大的关注。

胡伟武：所里有所里的考虑，有曝光才能铺开产业，他们为我们创造好的环境。但我们技术人员不能跟着起哄，要老老实实的。龙芯有什么缺陷我们清清楚楚，当初往往一个谨慎的决断，性能下降一截。
所里安排的采访，我希望大家可以多提我们组里每个人的奉献，这是一个很大的工作，光靠一个人是不行的。我们所里非常重视(年轻人)，给我们每个导师规定，要培养比自己厉害的学生，要让年轻人冒出来，这是每个导师的责任。象张福新，开始(所领导)不认识，叫不上名字，现在熟悉了，所长很多事情不找我直接找张福新。每次路(甬祥)院长、江(绵恒)院长来，他们都把张福新介绍一下。李所长、樊所长每次都说这些年轻人赶紧用。我每次回科大的时候，就听他们说那个张焕杰(9211，现在科大网络中心)比张福新还厉害，我就搞不清楚，张焕杰比我的张福新厉害在哪儿，^_^。我这回科大三个目的，一是我们需要一个环境做封闭式开发，龙芯一号做出来，现在只是解决“有了”，真正满意的是龙芯二，龙芯二的设计是一步到位的，张福新参与了这个设计。

刘志峰：封闭开发就是说到科大去？

胡伟武：我们和科大计算机系主任黄刘生老师说好了，专门给我们一个房间，龙芯二的结构要做得很详细，再回来，再做逻辑设计，物理设计。

刘志峰：龙芯二回在科大做，很多校友感到振奋。

西风瘦马

许畅：您很重视年轻人。

胡伟武：年轻人就是要给他足够的机会，我们龙芯一号整个主板里头的BIOS，就是科大97级少年班在我们这里做毕业设计的本科生写出来的，那就是科大水平！BIOS很难写的，很多人干了很多年做不出来。
科大应该让年轻人去跑，让专家认识，评委认识，推到专家、同行、领导，这点我们李所长就想得很清楚，这对自己一点坏处没有，现在大家知道李国杰多厉害，当年做出曙光，现在做出CPU，他把年轻人托起来，年轻人把他往上拱，大家把他当成民族英雄。要放心把事情交给年轻人。我对计算机系很有感情，这些老师都是我的老师。我要推动所系结合，要让大家看到和科大结合的好处。

刘志峰：你和课题组的成员夜以继日的工作，经常熬夜，我们也到实验室隔壁，加班时当宿舍的办公室拍了照。请问你在研制龙芯的日子每天睡眠时间是多少？最长多长时间不回家？

胡伟武：我睡觉很少，四五个小时。因为回去晚，也经常不回家。最长的时间六天六夜没有回家。另外压力太大，我们用的是纳税人的钱，上千万，一锤子买卖，不是100分就是0分，没有99分。我经常半夜醒来睡不着。做梦都是龙芯出来了或者没有出来。

刘志峰：你曾经把自己做的一个系统以你的女儿“佳佳”，所以一定是非常顾家的人。但研制龙芯的日子，你是否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女儿和夫人？

胡伟武：那当然(对不起)了。以前作研究时，每天和小孩5点40一起赶班车回家。这些日子她下了课找我，说“爸爸，我们今天赶班车回家吧。”可是我一次也没有满足过。加班两三个月可以坚持，但半年一年很难。我熬夜的时候，半夜走在(计算所的)北楼，楼道很空，就特别想念以前在家里时。看《新闻联播》，她们娘俩都在那里斗争，一个要她吃，另外一个(小的)就是不吃。这种感觉非常刻骨铭心，我很想过那时候正常人的日子，但是(我)没办法。最受不了的是这个。我原来很顾家的，小孩子管得也多，现在已经不管了。最忙的时候，我夫人辞职。
上回申请863专家组组长怀进鹏教授对我说“胡伟武，这个项目是863计算机主题最大的专项，你做不出来，要提头来见。”我说“没问题，肯定没问题，不会做不出来。” 我知道这是纳税人的钱，压力很大。

刘志峰：你昨天在搜狐接受采访说，最感谢的是导师。你是否认为最对不起是自己的女儿和夫人？

胡伟武：对，我是有点对不起她们。我最感谢的人是我导师夏培肃院士，后来她还专门来看我。你也提到了，夏先生是我们科大计算机系的元老。她爱人杨立铭院士动手术，住院几个月，我看见夏先生头发也发了，现在消瘦了很多，我很难受。夏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的博士论文，她帮我改了八个月。我们写的文章不许写他的名字。她主持的一个项目，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我后来进项目组，只做了很少的工作，排在十多位，有九个人可以获奖。夏先生是项目负责人，第一位，夏先生把她的名字拿下来换上我的名字。她是站在培养年轻人的角度上。我跟夏先生说过您是我们组的精神领袖，您要保重身体。虽然不来没关系，但是您对我鼓舞非常大。我这个芯片里面，把“夏50”(今年是第一个我国计算机研究小组成立50周年，也是夏先生从事计算机事业50周年)写在每一层铝里面，昨天打开来给夏先生看，她很高兴，我说以后量产100万片，就有100万个“夏50”。我确实非常感谢我的导师。

刘志峰：胡老师你的经历比较特别。你和唐志敏老师作为龙芯最主要的开发者，都是在国内完成从学士到博士的全部学习。对于科大学生来说，不动出国的念头是很难的。你是否动过出国的念头？选择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胡伟武：这和我导师有关。我一进来好像天经地义就是留在国内的，我自己也认为在国内机会要多得多。我博士毕业时香港城市大学请我去做博士后，我没去。后来做“佳佳”做得比较好，有人请我去，不仅让我去，可以给我一个Group，我可以拿双份的钱，我是中科院院长奖学金的获得者。
现在我更加不出去了，我们几千万的经费，国外哪儿找去？国家这么支持，我更加要玩命的把它做出来。但我不排斥交流，夏先生经常跟我说，叫我去外面呆上两三个月。我也经常参加各种学术会议，看国外大学是怎么搞科研。现在很多很有名气的老师也开始回来。
我有些民族主义色彩，我平时都是(称美国)“美帝国主义”。^_^跟我的经历有关，我第一次过海关，发现中国海关很松，到了国外发现他们对本国人查得很松，对中国人查得很严。有一次我出国跟那个导演冯小刚还是冯小宁的妈妈刚好一起。老太太会点英语，不多。人家问她，她答不上，海关官员大叫“Interpreter”，我说我给她当翻译行么？他说不行，当然他们可能有这样的规定，但我不好受，我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你到美国去看看，他们从头到脚都是穷国人供着的，他们用高利润的高技术换我们廉价的资源和能源，不仅一个国家内部不同阶级之间有剥削，现在一个国家对另外一个国家的剥削更明显，已经成为主要矛盾了。中国人民就受美国人民的剥削。另外这个例子我讲过很多次，到美国去，国家给我84美元，我过得很辛苦，打车也不敢打。住也不敢住很贵的地方，都是离会场远一点的Motel或者好一点就是Inn，反正过得紧迫。我去过印度，国家给我56美元，我过得非常舒服。所以我有一个很深刻的体会，我们这个国家不是政府的，而是每个老百姓的。国家富了老百姓舒服，国家穷了老百姓难受，国家领导人到哪儿都是一样的红地毯，他们感觉不到。所以我在组里很强调大家要有责任心，不仅对自己从事的工作有责任心，而且要从心底觉得对自己的国家要有责任心。大家现在很团结，很少有出国的，也算是我给大家洗脑吧，^_^。我要求学生要又红又专，而且红比专重要，当然这个红的一个重要内容是踏实。

刘志峰：说到印度，我们都知道他们软件做得很好，可是硬件怎么样？他们也做CPU么

胡伟武：没有。但印度信息化普及得很好，他们有一个simputer (simple computer)，它也没有网络，类似掌上电脑。他们还有加油站类似的东西，插上去，可以把新闻下载下来，带回去看。有位国家领导人访问印度之后，希望科技部马上做出来。我们国家有几百亿的采购计划，这是昙花一现的机遇。很可能下一届政府就不重视了。我们的东西便宜，处理器只要几个美元，如果做得好很可能就买我们的。
印度这个东西搞得很好，我们比印度富强多了，但是信息化普及比我们好，所以领导很恼火。他们的国际机场比我们北京老火车站还破，他们的机场大巴(shuttle)比我们原来的320破车还破。

刘志峰：可以回忆一下你对科大求学经历么？你认为科大的经历为你今后的科研生涯起到了什么作用？如果大学生活可以重来，你有什么打算，要弥补什么缺憾吗？

胡伟武：我一直比较努力。回想起来我在科大很努力没有浪费时间。那时候风气很好的，大家为了抢座位，打架的都有，^_^。那时我发现别的学校只有临考之前才有人看书，比起我们差远了。我在科大这么多年没有浪费时间。我做CPU，逻辑设计的功底还不是在科大打下的么？我在科大焊过一台8086CPU，那些东西都是在科大学到的。我做CPU的想法也是在回到时科大产生的。2000年10月中旬，我回到科大去搞招生宣传。回到曾经工作过的实验室，看着自己心爱的机器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对与十年前一样凌乱的实验室和满桌触手可及的芯片、电容、电阻、电烙铁，我有一种重操旧业的冲动，因为那些没日没夜地与逻辑门、触发器、译码器、选择器玩命的日子有一种深深的诱惑。这种感觉刻骨铭心，十年前的日子一下就回来了，非常想做(CPU)，我是想什么干什么。回来我就开始做芯片。

刘志峰：请问你在科大的导师是哪位？

胡伟武：是王恒才老师。王恒才在科大不引人注目，但是他的学生都很佩服他。

刘志峰：王老师曾经带过我实验。他曾经不经意的说过，别的系也都搞计算机系，但是我们计算机系是可以做计算机的，我们11系是可以做芯片的！今天你作为王老师的学生做出CPU，王老师一定感到欣慰，他的话证明是一个最好的预言。

胡伟武：对，王老师不爱说话，我也只是学到了他部分本事，我们那时候做8086真的很好。所以我对科大很有感情，我在所里，努力的营造这样一个气氛，“所系结合”，重新找到当初的感觉。

西风瘦马

......

胡伟武：你们做的工作是真正从根本做起的。我在中学的时候，天经地义的，第一名到科大，我是我们县的第一名，清华北大那是第二、第三名以后的人考虑的。我们86级录取分数比清华高得多。我在《我们的龙芯一号》里头我也提到了，9月20号，科大的生日的时候，我们的龙芯一号通过了测试组的测试。那天我们测完之后很累，我一看那天是科大的生日，科大没有动静，这就是实在。
科大的特点就是非常实在，干起活来很玩命。现在我们组里有十多个科大学生，没有一个不能干的，比如张福新、操作系统组的8911的王剑(音)。比如安虹老师招来的那两个科大学生，都特别能干。
我们希望争取为科大争取一些项目。像计算所，科学院的经费只是2000万，联想利润返还也就是1000万。但是实际的经费1－2个亿都是来自项目。科大理科很强，工科也兵多将广。

刘志峰：李国杰老师也是科大校友

胡伟武：对，他是科大的硕士生，但是他的毕业设计是在计算所完成的。他是科大(合肥)研究生院的硕士生，不是北京研究生院。

刘志峰：你对科大学科发展的支持，可能比单纯的给基金会捐款有意义、

胡伟武：我只是做了一些说服工作，科大计算机系老师很实在，是干实事的。科大网络搞得非常好，花几百万的钱，搞得比中科院网络中心好得多。我和唐志敏都是科大的兼职博导，我们都带学生，他们一般都到这里(计算所)来，但是拿科大的毕业证书。科大的根本问题，不是缺钱，他们要搞清科技以人为本。
学科的发展，凝练科技目标很重要。计算所凝练科技目标的做法是，每个室，科技目标不能高于三级学科，可以搞四级五级学科，不能搞虚的东西。例如我们系统结构室原来八个方向，现在两个。原来几百万的项目很大了，现在几千万的课题才是大课题，关键是要凝练目标，士气要提上来，做出自己的东西。原来我们做CPU，十万块钱都没有人给，现在做出东西，要钱就容易了。科大多少优秀的学生，没事干，上BBS，发牢骚。如果有成就感，他们不会出国的。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要省钱，而是要赶快出活。我是一直在催这个事情(鼓励计算所和科大的合作)，因为我是计算机系的嘛，帮助他们把方向凝练起来，要全力扶持起年轻人，张焕杰、吴俊闽。给你一个两千万，你可以做下来的，你会睡不着觉，没有关系，你睡不着觉，领导就可以睡觉。你有压力，就可以成长起来。
科大多牛，我们所系结合，华罗庚多利害，也就是科大一个数学系主任；夏先生这么牛，也就是科大计算机系系统结构室主任。科大有困难，我们校友要出力。
经过了计算所的变革我知道，机制很重要。我离开计算所不一定可以做出CPU，但李国杰照样可以做出CPU来。只要机制在，凝练科技目标说起来很虚，做起来可以很实的。我就选一个重大的方向，大力去做。所有的人动起来，成就感不一样。面对媒体的时候，我让他们都上去，每个组的成员都面对媒体，他们都觉得很光荣，让他出国他也不出国。
我们要把钱花在学生身上，几十万块钱可以干大事，我们做芯片有深刻体会，不要跟领导说这事情有多重要。只要告诉他我做什么？我怎么做？我什么时候交给你什么东西给你。你要做出东西给他看，他马上大把的钱投过来。科技部一个司长对我们说，你不要担心钱。我们做出东西来给人家看，他们会很高兴。不要等，不要骂，关键是要出活。科大要组织年轻人，选一个重大的方向，锲而不舍的去攻。马上会有成果，领导的眼镜是雪亮的。有东西，钱自然会来。
科大年轻人要用起来，要把学生老师的精神面貌振奋起来，国家那么多钱，找市场也可以要钱。我们校友愿意来一些项目的合作。科大计算机兵厉害，将厉害，科大藏龙卧虎，
真的，我对科大很有感情。另外一个，科大学生很厉害，我希望科大以后成为我们整个系统开发的研发基地。科大兵多将广，像张焕杰(9211)的高手。为这个事情，我专门给所里打了一个报告，我听华为的总裁说，中国之大，只有科大才能容得下一张平静的书桌。我说那些人很厉害，希望和科大开展项目合作。我跟他们一直有合作，二十多万和四系的，后来和11系有个五六十万项目的合作，刚开始所里不同意，现在又启动那个项目。科大力量非常强的。我后来又给所里写报告，希望把科大校友组织起来，成为我们的研发基地。我会给他们开放一个机群，他们可以登录上来用，开发好了之后，卖给我都行。但是我希望大家一起来努力，我经常对学生说，要有奉献精神，每个人都国家都是有责任的。当然我们有报酬，慢慢的带起来，科大现在也不是很重视工科，我的想法就是直接面向年轻的学生和老师，另外我们就是去做一个招生宣传，现在科大计算机系每年最好的学生，还有少年班的，很多都到我们这儿来，我们宣传的比较好。今年有一个人，他哪里都不愿意去，就是希望到我这儿来。而且我们这儿气氛很好，环境很好。我们这里是夏先生传下的，写论文不许写导师的名字，非常实在。

刘志峰：夏先生是科大计算机系第一任系主任？

胡伟武：夏先生非常关心(科大)，跟我们说过很多次，要我一定要回去上课，我希望给学生上课，上完课之后就会做CPU。我们真的应该为科大做点事情。

西风瘦马

希望永远当连长

刘志峰：提到将帅之道，你说过中国科技界帅才很少，李国杰老师是难得的帅才，而你自己是福将。元帅都是从士兵、将军开始起步的。你认为你是或者将来会是帅才么？

胡伟武：我不会(成为帅)的。我很清楚：希望永远是连长，命令下来之后带着士兵往上冲，退伍后教书去。上回所里一位宣传部门的人与我聊天，问我李国杰是不是我的榜样，我说，李老师是我很敬佩的人，甚至有点敬畏，他站得很高，是站在全国信息产业发展的角度，不光是计算所的角度；但我的人生楷模是夏老师，看起来很平淡，但做学问做人都做到很高的境界。确实人做到什么境界，学问就可以做到什么境界。夏先生这么多年言传身教。李国杰老师表扬说，夏老师的学生这么多年，这么强的梯队就下来了。计算所，有的课题组原来很强，但最近整合后发现除了博导只有扫地的，没有留下一支队伍。导师走了，没有培养年轻人。我希望成为夏老师那样的人。我的理想人生道路是这样的：现在教博士生，教他们做CPU；以后教大学生，教他们做学问；最后去小学教书，教他们做人，了此残生。当然，很难做到。

刘志峰：最近，校友网络上有关于科大衰落主要归咎于合肥地方偏僻的激烈讨论。你觉得地方对于办好一个学校重要吗?

胡伟武：科大在合肥，客观上有影响的。许多校友包括为什么不愿意留在科大，和位置有关，如果在北京，我们就留在科大了。但这不意味着搞不好，美国很多好学校就在一个很小的town里头。

刘志峰：比如UIUC

胡伟武：关键是现在科技界太浮躁。科大比较踏实，如果内部整合好，还是可以发展起来的。科大老师有时候申请项目时消息不通。我经常提到把握国际前沿，知己知彼。国内申请项目，谁在做什么，哪些项目是内定的，要搞清除，如果盲目申请，没有办法的。主观上要注意。要发挥优势，踏踏实实把事情做好。

刘志峰：大家读过你的《我们的CPU》文章，对你学术造诣、文采都非常佩服，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印象深刻。可以说你是左手造芯片，右手写文章。你是特别喜欢文学呢？还是感情的自然流露？

胡伟武：写文章只是一个形式，有东西自然就写出来了。我其实语文学得很不好，但是我写得比较真，比较感情用事，有点激情。
我爱读毛泽东的诗词和著作，毛泽东精神是永不过时的，我们向毛主席学习什么？学习他不信邪，敢和美国人干，敢和苏联人干。我就是不信Intel的邪，他叫我们不做CPU，我们就不做？那些硅谷的小公司岂不是都不要活了啊？
我一直认为中华五千年的文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化，虽然现在开起来好象西方价值观占了上风，但就如古人的诗里(《题壁/无名氏》)说的“一团茅草乱蓬蓬，蓦地烧天蓦地空，争似满炉煨骨朵，漫腾腾地暖烘烘”，他们是茅草。我们是骨。
古人很多学问都是经典，可惜他们不重视理科，只用在社会科学上去了。对我们现在有很多借鉴作用。朱熹虽然他禁锢了儒学的发展，但做学问是有境界的，他有两首诗很好：“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另外一首：“昨夜江边春水生，艨艟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他表面上写景，但是我们发现他的思想达到了一种境界，境界不是虚的，就如一说“云在天空水在瓶”马上给我们一种境界的感觉。

刘志峰：感谢您接受校友基金会采访，感谢您对科大发展提出的宝贵建议。
(根据采访录音整理，有删节，未经胡伟武博士本人审阅)

西风瘦马

胡伟武: 我是91、92学年在这个院子里面上学。我现在负责国家八六三计划中“龙芯”的研制，我想围绕“龙芯”的研制介绍一下自主创新的体会，主要分三个部分。先谈谈中国芯片产业的发展必须走自主创新的道路，再谈中国自主创新的道路，再谈怎么建设自主创新的团队。

第一部分，中国芯片产业的发展必须走自主创新的道路。微处理器是机组及系统及各类电子系统的核心，设计和制造是技术领域的象征，因为缺乏自主的微处理器技术，我们很多产业中许多的技术和产品主要依靠进口。如果不掌握核心技术，我们的武器装备和核心装备，我们的国家安全将受到严重的威胁。因此国家将微处理器列为重要的发展方向，一颗服务器用的微处理器芯片价格高达几万元，占到服务器成本的70%以上，每年用到的芯片，国外大公司就从中国赚走一百多亿美元，是我国第一大进口货物。
最近华盛顿的哈德森研究所向美国国会提交了一份中国向前跳了一大步的报告，分析了中国科学技术和军事的竞争力，哈德森研究所列举了中国自主创新的三个案例，其中一个就是“龙芯”，还有前一段时间联想公司收购IBM全球业务。美国政府就会担心，收购以后电脑里安装后门特别的设备威胁国家的安全，另一个原因担心联想制造的个人电脑在美国占优势，影响美国企业的利益。
从美国政府对处理器核心技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所持的谨慎态度，也可以看出发展我们自主技术是多么重要，我们国家在70、80年代的自主创新并不比其他的国家落后多少，改革开放后受到市场冲击，导致我国的处理器设计队伍逐渐整体垮掉，我们课题组一位老研究员，今年已经快70岁了，80年代他就像我现在一样，负责芯片的研制，当他听说我们研究“龙芯一号”以后，就主动带领学生回到研究所参与芯片的研制，有一次我和黄老师因为一个技术细节争论时，黄老师说我现在不能留遗憾，他现在还经常惋惜说八十年代初期，我们芯片所队伍解散时的困惑，每次我都感受到他的痛心和遗憾，黄老师以一个退休人员的的身份五年来加班加点与我们一起研究。
我们02年研制出“龙芯一号”，性能相当于586，从有到无的飞跃，03年研制了“龙芯二号”，达到中档奔三的水平，最近我们研制的“龙芯二号”增强型，性能达到中低档奔四的水平，龙芯处理器的研发成功，标志着我国掌握高性能的处理器的技术。

第二部分我们介绍一下中国走自主创新之路。在龙芯处理器的研制过程中我们深刻体会到中国要攻克信息产业技术，必须结合中国国情走有中国特色的自主创新道路。一方面实现核心技术的突破。在核心技术研究方面，在国际上占有一席之地。另一方面坚持走有中国特色的道路，通过产业化的完善实现产业化，做到既顶天又立地。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国家在八五九计划，对通用处理器没有部署，许多人认为我们还不具备研制高性能通用处理器的能力。有一些专家院士认为在这几年一定要做好这个事情，错过了八五九五计划就没有一个好的机会了。
所谓不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去做，龙芯处理器五年的研究时间，让我们认识到，人们常说是否经过不知难，通过处理器研制，我也知道，科研工作也有是否经过不知易，这个易不是容易的易，而是长征过后，感觉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易，我们争取在十一五期间，在多核处理器的设计方面达到世界领先水平。经过分析我们认为，目前微处理器发展到一个难得的转折期，由于物理极限和功耗的限制，像英特尔一些公司，过去走在前面的公司，必须转头走我们正在走的道路，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走自主创新就是要抓住发展趋势，另辟蹊径，一步一步跟在别人后面是没有出路的。
2005年7月，美国的报道说中国已经有了一流的微处理器，他们已经准备生产不亚于世界任何处理器的处理器。05年10月英特尔科技室的研究人员也表示中国具备研发处理器的潜能，由于“龙芯一号”的影响，最近我们已经跟国际上一个大公司签订了协议，我们向他们出技术，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事情，我们深知，光在研发方面得到国际承认是远远不够的，龙芯的价值只有在市场上才能体现，我国在自主研发的核心方面很少有产业链，中国的国情不同于发达国家，是中国的珠穆朗玛峰，目前企业的研发能力比较弱，我们推进产业化的时候，必须走中国特色的自主创新路，在龙芯产业链的建设过程中，我们积极帮助企业尽量成为创新的主体，我们经常提一个要求，我们有义务帮助企业成为创新的主体，而需要太多的回报。

我介绍第三部分，坚持以人为本，加强创新团队的建设。龙芯课题组刚成立只有十来个人，和一个五六平米的实验室。五年来，我们瞄准世界前沿，克服条件简单、经费不足等困难，设计出世界水平的龙芯处理器。课题组也成为一支有一百多人的队伍，一支在项目公关中攻无不克，守无不驻的队伍，我们的所有人员都是国内培养的，我非常的满意。
龙芯课题组主要由年轻人组成，全组平均年龄不到30岁，大多数人员来自国内的顶尖名牌大学，不少人进入大学的时候就是高考的前几名，我们招的时候，至少是当时的县级市地级市前十名。现在国内的核心设计人员很缺，我们的很多人员到其他企业去薪水都很高，是什么使他们来到龙芯课题组呢，加强队伍的总体素质，在队伍建设中我们重点培养科研人员的责任、奉献和拼搏精神，把它作为我们的战斗灵魂。我们有两句口号，人生能有几回搏，以及求实，求实，求实，创新，还有一副对联，做人做事做学问，下联是爱国爱党爱龙芯。
这些正是龙芯课题组团队理念的写照，一支有灵魂的团队是坚韧的团队，是一支无坚不摧的团队。五年来我们为了完成任务，常年坚持每星期上六天班，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为了保证按时完成任务，我们常常夜以继日在实验室工作，几天甚至十几天，我自己吃睡都在办公室，困了就休息一会儿。有几次我在早上六七点钟打开实验室就发现有人手里握着鼠标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导致我们一些员工的体力迅速的下降，我们深刻地感觉到对一个人或者一个队伍，连续两三个学甚至半年办班加点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几年，是很难得。我们如果都像国外一样，五天，八个小时上班，是很难赶上人家的，我们只有像研究两弹的时候，那么刻苦，才能赶上人家。我们的子孙才会找到自信。
从01年的5年中，我们整个课题组只休息了两个春节，一个是五一，一个是十一长假，记得01年春节，我自己打电话跟父亲解释，由于工作紧张，不能回家，我听到电话那头父亲跟母亲说，叫他能回来尽量回来，在一起过不了几个春节了。我女儿也长时间见不到我，每次我问他为了奖励她，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说只想在家陪她，有几次因为工作遇到困难我在家闷闷不乐的时候，她说：“爸爸，你做CPU做不过美帝国主义的时候没有关系，长大后我接着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就带着全体的人员到天安门看升旗，并参观毛主席纪念馆，向毛主席汇报，我们还组织主力骨干参观毛主席故居。用毛主席的思想武装龙芯课题组，是我们一直的响亮口号和重要方法。

......

张泽群：感谢胡博士。胡博士这个演讲稿里面有一个细节，就是要读毛主席语录，读毛主席选集，这个很重要。刚才我讲人生两翼，是科学和艺术，无论是科学还是艺术，上升到更高一个层面就是哲学，无论在各行各业我们上升一个高度，再上升一个高度就是宗教，我读科技哲学的时候知道，在我们18世纪中叶以前，中国一直是世界的科技中心。什么叫科技中心呢，就是你这个民族，你这个国家的科技总量，要占到世界总量的四分之一以上，也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我特别选修了一门功课的工程叫广播电视技术，上课的老师很有意思，说在什么时候有了电台，什么时候有了第一台摄像机，什么时候有了电视录像机，也是在六十年代我们的周恩来总理知道有电视录像机的时候，就告诉我们科技人员一定要攻关，但是后来由于风云变化，攻了二十多年，到了八十多年的时候，终于把这个关攻下了。前几天我看了一个资料，目前我们中国所有的产业，生产的这些产品，我们自己的技术和标准，不到1%。我们想想，我们还有多少个关可攻呢。要攻的还是科技这个关，我们这个民族非常的坚韧，我们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用简陋的装备造出了两弹一星。我们也希望“龙芯”尽快攻关！